两种选择

几年前一个台风天，我半躺在床上望向窗外，观察自然的诡秘力量，一个塑料袋在十多层的楼宇间漂流，被肆意拉扯，而后从视野之中消失。后来这场景常以不同形式出现在梦中，世界的随机性在梦境中得到完全体现。

上帝就像花园里拿石头漫不经心地砸蚂蚁的小孩，无法预知下一锤会落在谁头上。无从得知一个人对自己的生活到底有多少掌控力，就像无从得知上帝是否存在，宇宙是否有界限，幸福能否被把握。整个世界进程在不停地生产随机数，如同彩票摇号。人生盲盒也是充满惊喜，不可预料。但人比蚂蚁更痛苦的地方在于，人意识到自我的存在，有贪嗔痴种种欲念，所以不得不潜入这巨大的幻觉，以之为真实。

不是说在这个漫长的历程中只有痛苦、随机、或者被决定。人能一定程度上免于这些刑罚。月初的一个下午，我在小区里遛狗，阳光与风都和煦宜人，我无所事事地看着隔壁操场奔跑的中学生。在那其中的某个短暂时刻，我感受到巨大的解脱。没有多的奢望，没有持续的精神压力，不想从世界上得到什么，世界也不向我索取，好像短暂从世界中抽离，进入真空地带。每当这样的时刻出现，我都很想将其保存下来，这些时刻太稀有、太短暂，末了又将回到那高浓度的惨烈生活之中。

我想过很多次死亡，以各种方式。但我是懦弱之辈，始终无法走出那一步。只能强忍着，一点一点匀着吃完我的份额。整个过程像是被投入深不见底的枯井的石头，看不到尽头的光亮，不过时间久了也自然会习惯，这种无法停止也无所倚靠的幽暗状态。